王長樂:大學“去行政化”的基本思路
2010-02-26 來源:科學時報
以往的教育理論研究表明,大學行政化形成的原因是復雜的,深刻的。行政化的表現(xiàn)雖然在當下,但其根子卻在歷史的深處,在社會制度和社會意識的深處。因而大學中的“去行政化”,無疑是一次涉及教育觀念、制度、文化、利益格局的思想和制度革命;還由于我國的大學制度不僅與國家整體的教育制度密切聯(lián)系,而且與社會的政治制度密切聯(lián)系,因而大學的“去行政化”,還要涉及國家的整體教育制度改革及政治制度改革。
“去行政化”的前提是國家級決策者們對大學本質(zhì)認識的改變!叭バ姓被顒硬粌H是對現(xiàn)行大學制度的更新和超越,而且是對新的、體現(xiàn)大學本質(zhì)和宗旨的大學制度的建立,為此,社會需要首先改變對大學本質(zhì)和宗旨的認識。前已述及,我國的大學制度是在世界大學職能和意義轉(zhuǎn)向之后才從德、美、蘇等國引進的,我國對世界大學制度和思想的移植,只是注重了他們思想的后期階段及制度的形式,亦即大學發(fā)揮科研職能以及為社會服務職能的思想,而缺少了大學弘揚基督教普遍精神和提升人生意義的培養(yǎng)有教養(yǎng)的人的思想,因而人們在觀念上總是將大學視為實現(xiàn)社會目的的工具,而沒有意識到大學存在和發(fā)展本身就是一種有意義的目的,進而忽視了大學對社會文化革新和改造的提升和引領作用,忽視了大學文化的創(chuàng)造及對人高貴靈魂的塑造作用。而大學對社會的精神引導作用及對大學本身意義的重視,一般是需要經(jīng)過大學自己的努力、再與社會達成妥協(xié)來完成的。然而這樣的條件我國目前的大學并不具備,需要由大學之外的社會力量來推動?v觀我國大學的歷史,可見大學制度的每一次變動,基本上都是由外力推動完成的;謴透呖贾贫仁沁@樣,大學收費制度制定及大學合并、擴招活動的發(fā)生也是這樣。又由于我國的大學制度本質(zhì)上還屬于政治制度,因而必須得到國家政治方面的支持。而在目前的情況下,要完成大學制度的“去行政化”,則必須得到國家高層的理解和支持,并由他們中的“卡理斯瑪”式人物主導來完成。所以,國家高層對大學本質(zhì)、意義、作用認識的改變,是大學“去行政化”的思想和精神前提。
“去行政化”的關鍵是國家的高教決策層對大學中黨政關系本質(zhì)理解的改變。我國現(xiàn)行的大學制度,與社會其他行業(yè)結構一樣,是一種典型的黨政“二元”結構。其淵源一是前蘇聯(lián)的民主集中制,一是根據(jù)地大學中的黨委領導制。這種結構與我國早期大學從國外移植的大學制度差異明顯,對大學活動的影響也大相徑庭,因而一直是新中國建立后關于大學制度爭議的焦點。在1957年的“反右”運動中,許多人就是因為對這種體制提意見而被打成“右派”的。為了解決大學中的體制問題,我國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的教育體制改革中,曾經(jīng)在100多所大學進行過黨政分開的改革試驗,期望能夠在大學領導的黨政關系問題上有所突破。而筆者其所以提出需要重新理解黨政關系的問題,是因為我國大學中的行政化現(xiàn)象,不僅與大學的行政管理制度有關系,而且也與大學中的黨委領導體制有關系,由于大學校長是在黨委領導下工作的,如果不涉及黨委領導體制的改革問題,極可能是治標不治本,行政化問題也無法從根本上解決。我國現(xiàn)實大學中的黨政雙重領導結構,不僅使大學中的領導和管理機構繁多,非教學人員數(shù)量龐大(一般為教學人員的2倍),使大學承受著巨大的經(jīng)費壓力和內(nèi)耗行為的干擾,而且使大學中官員的數(shù)量龐大(社會上傳說的“校級干部一走廊,處級干部一禮堂,科級干部一操場”可以說毫不夸張),出現(xiàn)一個掌握了大學財、物資源的行政管理集團,他們中有些人的“自利”行為自然地引發(fā)了大學中的權力腐敗和學術腐敗現(xiàn)象。大學中的行政化現(xiàn)象及“官本位”風氣,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這種黨政雙重領導體制引起的。所以,要在大學中“去行政化”,就首先必須考慮改革這種體制。但要改革這種“二元”體制,就必須提高決策者們在這方面的認識,對大學中的黨政關系進行深刻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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